存档地🚪:ao3 @Reddleeeee

当我们说起糖果和其他小事 03

本章(和下章)大量捏造注意

回到流水账写法超舒服der


👇🍬🍬🍬👇


受伤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打架。

佐一模糊地回答,但百之助不会放过他,于是他不得不开始回忆,组织语言。

说实话,受伤的过程过于简单,如果不是在今时今日,那段回忆并不具有如此特殊的价值。

那时候佐一还未升二年级,呆在东京,已经尝过在漫天樱花里开学的日子,逐渐习惯在父亲空闲的时间同去给母亲探病,身边还有一对青梅竹马,青梅是梅子,竹马是寅次。

梅子有一双温柔的眼睛,湿润又明亮如同晨间垂露的花瓣,他如今也时常想念。然而女孩的花瓣很早便开始凋谢,她的视力不知从何时开始减弱,并非近视之类,而是不知名的病症,虽然多次往返医院,却找不到病因,无法排解。很快她连走路也需要搀扶,若不是站在跟前,她几乎看不清楚佐一的脸。

佐一那时脸上还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破损,只是身上间或要挂些彩。连女孩子之间都可能抓花脸,更不要说男孩子了,对他们来说打架是家常便饭。至于佐一,有时候是因为别人抢了他辛苦捉的独角仙,有时候是因为话不投机,还有时候是因为人家欺负了梅子或者寅次。

小孩儿原本是动物,有些东西若没有大人教给他们,便无法理解,难以成为社会意义上的人。他们往往喜欢嘲笑他人的残缺,好像这样能使自己显得更健壮,好成为兽群的领袖。梅子还能念书的时候总被班上几个恶劣的男孩儿骚扰,他们在上课时把毛虫放在她课桌上,梅子未能察觉,直到虫子爬上手臂,便猛地站起,尖叫着甩动手臂,常把椅子掀翻在地。不久后她休了学,放学以后同两位竹马玩耍,那些恶童也喜欢上前嘲弄,两位男孩自然不会再坐视不管。

对女孩的霸凌到男孩这里就会演化为未熟的暴力。寅次不如佐一坚强,若是挨了拳头便会啜泣出声,这时佐一会恶狠狠地回击。

对面的男孩儿大概有三四个,事到如今佐一竟然感觉已经记不清楚更具体的东西。但其中有一个肥壮的胖子,奶白色的皮肤,后颈子上叠着一层一层的肉,比其他几个歪瓜裂枣的猴子更难应付,所以佐一还记得。他比自己大了将近一倍,所以能把他掀翻在地对佐一来说绝对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尤其是寅次因此发出喝彩时,他觉得自己已然成了英雄。

那段时间他身上总有淤青,梅子担心地伸手来碰,都把他疼得龇牙咧嘴。

父亲为母亲的医药费焦头烂额,多打了一份工,压根没心思管儿子身上的伤,至多看见他脸颊肿起,叹着气替他擦上药水。佐一现在想起,也许那时再没有成年人介入,于是仇恨不断发酵生长。

沿着伤疤的方向往下摸,微微鼓起的皮肤便会再度燃起被小刀划过的痛楚,尖锐的灼烧感能够深入脑髓。佐一记不起那次争执,也记不起胖子怎样拿出小刀,也许直到鲜血流进嘴里之前他都魂飞天外,舌头尝到绣味才如梦初醒,而那把刀正划破他的下唇。这一刻开始的事实被烙印在他的大脑。

寅次站在他身后发抖,梅子还张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声音在佐一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个跟班在胖子身后睁大双眼,手足无措,佐一刚和其中一个对上视线,他便后退一步。此时胖子将佐一推倒在地,便仰着得意的脸孔打算离去。

佐一从地上摸了一块尖利的石头扑上去,狠狠砸在那颗油光发亮的大脑袋上,眼里便看见红色的液体。

他现在再想,隐约记得那一刻是寂静的,几秒之后开始响起嘈杂的尖叫声,可是那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他已经变得纯粹,只晓得扬起手臂再落下,如此重复。

关于这件事,父亲连训斥他的力气都没有。他打了官司,给那个住进ICU的孩子支付了一笔不小的赔偿金,然后带着脸上缠绷带的佐一去见母亲。

母亲躺在病床上,头发因为化疗早已落光,整颗白色的头颅融进白色的枕头里。绷带挡住了儿子的脸,她想伸手去摸也无从下手,只好摸儿子茸茸的眉角,干枯的双眼渗出眼泪。

几天后母亲便离去了。

父亲开始着手准备搬离东京,他们的生活已经相当拮据。

离开前日佐一前去向寅次和梅子道别。从母亲葬礼那天开始他哭了很多,眼睛肿得很厉害。绷带已经拆了,伤口正在结痂,总是痒得厉害。

面对面时,寅次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求助一般看着梅子,但梅子一直垂着头。

“佐一……”

她细细地说,然后捂住了双眼。

佐一不知道他的小梅是否最后一次看清了他的脸。现下他再度开始猜测,也只能摁着眼睛,使眼泪不要落下。

“……糖。”

一只白色的手把金平糖递了过来。

佐一用力撕大原来的开口,倒了一把糖在手心,一口吞入。

哗啦哗啦地咬碎糖果,他瞪着尾形的脸,确认一般看他的下颌,然后对上那双毫无波动的深深的眼睛。

突然他想把一切都说出来,把自己早已痊愈的疤痕剖开展现在另一个疤痕面前。小小的心脏跳得那么快,男孩感觉喘不上气,明明胸腔大幅度地打开来,肺泡鼓胀着,却无法吸入新鲜的氧气。

终于他咽下嘴里甜腻的粉末,就像把眼泪也咽进胃里,再把伤口合上。

佐一只把受伤的过程粗略描述了一下,粗略扩展了一下缘由:

“我只是想替最好的朋友出口恶气。”

百之助还是没有反应,甚至垂下了眼睛。但此时佐一疯狂地想要知道他的看法。他想是否应该再多说一些,可是这些已经是安全的最低限度,他仍做不到将全部显露出来,这些内容是他在阿希莉帕面前都未曾坦诚的。

他将糖果放回到百之助腿上。

“我的说完了,该你说了。”

百之助没有立刻回答。他低着头,将腿上所剩无几的糖包笼进手心,静默着,之后摇了摇头。

“哈?!”

佐一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其他孩子闻声都朝这边扭过头来,他立刻矮下身来,放低音量质问。

“不是说好了我先说,然后你就会告诉我吗?”

百之助看着他的脸。

“我现在决定不告诉你了。”

“你这混蛋——!”

佐一涨红了脸,双手握拳。

百之助盯着他因为捏得太紧不断颤抖的拳头:

“你会打我吗?”

“——我才不打你呢!”

佐一抱起手臂,咬紧牙齿。百之助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做好,将糖包放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

“你这个——”

佐一气得跺脚,一屁股坐下来,差点带翻了椅子。他抓住自己的手臂,指甲陷进肉里,脸上五官皱缩在一起,牙齿咬得发麻。

尾形百之助是个骗子,他不能成为自己的同盟。想到这里,佐一甚至庆幸自己没有和盘托出。

直到放学,他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tbc


评论
热度 ( 18 )

© 非著名面点派诗人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