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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尾形百之助童年的妄想

大量捏造,OOC,真实流水账,全部的真情流露都是关于小山猫的圆脑袋

我没有吃过鮟鱇,所有关于鮟鱇的内容都是瞎编

深夜发文头昏脑胀,要是看到什么bug请告诉我

对于动画党来说涉及大量剧透

🐟如果可以的话请往下拉🐟


尾形百之助对母亲的记忆,似乎隔着一层薄纸。

起初他还很小,正开始记事,母亲仍会在日光炫目的午后抱着他,在廊下晒太阳,只是眼睛往往不在他身上,手也逐渐忘记要拍他的背。年幼的百之助似睡非睡,微睁的眼睛里看见母亲雪白的下颚。

那些沉闷的时光里,母亲坐在房间内,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他在房里玩耍,有时坐在镜子前装扮自己。孩子趴在墙角观察一溜爬出的蚂蚁,有时溜到后院,将野花连根拔起,不小心碾碎花瓣,或红或紫的花汁将手掌染色。他挑出完好的,插进母亲梳妆台的瓶子里。那些白色的是母亲敷上白粉的脸,红色的是母亲擦上口红的嘴唇,她的眉毛和眼角也透露出妖艳的红色,一点也没有百之助印象中母亲的影子,更像是虚无的怪物。“这样美吗?”母亲问他。若是儿子点头,她便会愉快地咧开艳红的小小的嘴唇露出笑容。

实际上那时候的百之助还不懂得欣赏艺伎的妆容,只是本能地点头罢了。母亲来回摆弄自己的领子,他坐在旁边,不停抓着自己脚上被虫子咬出的疙瘩,那都是蹲在草丛边时被咬的。

虫咬的痕迹有些只是红肿,有些则是鼓起水泡,挤破的话会流出淡黄色的液体,再抓还会破皮出血,疼痒难耐,让小小的百之助哼哼唧唧地流眼泪。母亲会帮他小心地挤破水泡,再涂上药粉。但是百之助好像不怕疼似的,每天都往后院去,脚背和脚踝留下许多深色的疤痕,于是她渐渐不耐烦起来,把儿子交给外祖母去照顾。

“百之助总是自己一个人玩呢。要是婆婆还年轻,不知道能不能陪陪你?”

老人总喜欢这样说。孩子原本盯着自己的脚背,此时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睛一片乌黑,带着点柔软的懵懂。她这下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尴尬地笑了笑,后来也逐渐习惯外孙的寡言。

有时候母亲把尾形抱在怀里,深深地注视他的眉眼,手指不断抚摸他的眉骨。百之助感到她指尖上因为演奏三味线生出的茧,捧着自己脸颊的手掌却是柔软的。他看着母亲的眼睛,却发现两人的目光并未相交。

“真像啊。”母亲说,目光穿过孩子鲜嫩的皮肤扎入他的头骨。

百之助朦胧地感到那是关于父亲的话题。他已经记不得父亲的脸,因为自从正妻那边生下男孩,父亲便再没来过,而那时候的他还未开始记事。

母亲上妆的次数逐日增加,至于后来几乎日日装扮,仿佛仍从事着艺妓的工作。每每妆毕,她都要询问孩子的意见。

“美吗?”

百之助点头,她很满意似地微笑。

某天他的点头失去了作用,母亲对镜中的自己端详良久,猛地将梳妆台的物件全部扫到地上。陶瓷容器破碎开来,乒乓作响。原本跪坐的百之助吓了一跳,往旁边一跌,手掌正好压在碎片上,刺痛让他叫出了声。

祖父母闻声赶来,母亲却掩面哭泣。外公把他抱起来,因为他手心的血懊恼地叹气。孩子开始啜泣,两只手抹着眼泪,将血液带到脸上,苍白的脸庞变的妖异起来。

母亲瞪视着他,眼珠湿润发红。

“你哭什么?”

百之助立刻噤声,惊恐地望着母亲。外公把他抱走了,用烧红的针尖挑去他掌心残留的碎渣。他这时才想起继续流泪,却哽咽得打嗝,因为害怕不停颤抖,外公只好用力握紧他的手指,让他把掌心摊开来。

外婆和母亲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嗡嗡地听不清楚,使得母亲的尖叫尤为刺耳。

再具体的他已经记不清楚,那应该是五六岁时候的事情。自那以后他便又有些抗拒母亲,不再待在母亲身旁,晚上在外婆的怀中入睡,但仍会悄悄注视母亲的侧脸。

那面镜子是否住进了什么鬼怪?在那一刻,一定是他们煞住了母亲。母亲不在时他坐在梳妆台前直视着平滑的镜面。那上面没有裂痕,没有污渍,同最洁净的水面一样忠诚地映出他幼稚的脸。有些古怪的眉毛,耷拉下的眼睑,苍白的圆圆的脸庞。于是百之助越加困惑,因为在他眼里母亲的容貌从未改变。

现在母亲已不再细致的上妆,对她来说再厚的白粉也无法遮盖眼角的皱纹,虽然它们实际上都细不可察。现在的母亲比以前憔悴了一些,却是百之助心中最熟悉的样子,没有般若的红眼睛与甜腻的香气。他扶着门框窥伺着母亲的背影,如幼猫一般毫无声息。感受到他的气息,母亲回过头来,眼睛有时干枯有时潮湿,但都同样悲伤。

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百之助逃走了。

更多的时间,他依偎在外婆怀中,看着她布满沟壑的双手执着针线翻飞。“哎呀,看百之助这双眼睛直勾勾的,跟猫崽似的。”外公常这么说着来摸他的脑袋。有时候他也跟外公去散步,走在山间或田野,离开有母亲的压抑的家。天空十分高远,明媚的阳光和植物的清香能让他少见地露出笑容,在山道上也无所顾忌地追逐蝴蝶。

要是外公不得闲,屋里又实在闷得慌,百之助依然会去后院,拔起一束束野花,却只是碾碎而不是插进母亲的花瓶。从身后的小窗,母亲的目光附上他瘦弱的后背,他从不回头去看,但希望那目光不会消失。

花朵很快凋谢,树叶变黄落下,第一颗乳牙落下时正是冬天。也许是有人气的地方暖和些,后院常有一只野猫晃荡。百之助会站在窗子下面,远远地打量它。它个子不大,灰色的皮毛上生着深色的花纹,四只脚都是白色的。察觉到孩子的目光,它也斜过眼,用发绿的眼珠瞥他一眼,伸出舌头舔自己的毛发。小孩子大多喜欢毛茸茸的动物,百之助想摸摸它,但有些害怕,所以只是悄悄地看。跟外婆说了这件事,外婆便做了碗猫饭让他摆在后院,看能不能把猫养熟。

第一次的时候百之助想等猫出现,可惜天黑透了也不见一根猫毛。他困得直点头,被外公抱了回去睡觉。第二天早晨再去,猫饭已经被吃了一半,上面的木鱼花剩不了多少。百之助蹲下来,捻起几粒米塞进嘴里。米粒冰凉,已经硬了,除了原有的咸味以外,还有些许隐约的腥味。

自此百之助每日都拿猫饭给那只灰猫吃,若它不来,第二天也会换上新的,渐渐地能见到它前来吃饭的样子。他矮下身来看,小心保持着距离。那只猫安静地继续吃着,不时看他一眼。于是他逐日小幅度地缩短距离,计算着到春天就能和猫儿亲近起来。

但是孩子的计算不可能有多精确。冬天未过半时他已经挪到了小猫的近旁坐下,连它咀嚼吞咽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慢慢伸出手来,空放在那毛茸茸脑袋的上方,仅仅是这样就能感受到另一个生命散发出的温度。同样的,感受到其他活物的气息,猫抬起头来,在它的眼珠里,百之助模糊地看见自己的脸。

朝着猫的头顶,他轻轻地放下手去。

手掌感受到柔软的毛发与稍高的体温,紧接着脸颊传来刺痛,像是被烧得滚烫的刀子划开一般。在意识到之前,猫已经消失了。百之助捂着自己的脸,伤口处灼烧一般疼痛。他瞪大双眼,大口吸着气,胸膛感到极大的苦闷,眼泪滚落伤口使得疼痛加剧。

“母亲……母亲……”

他嗫嚅着,声音逐渐提高,小小的喉咙里涌出越来越多的惊惧。他跌跌撞撞地往回跑,正好撞进闻声前来的母亲怀里。

“百之助……!”

熟悉的声音让他流出更多眼泪,心中却萌生出迟疑。他抬起头看母亲的脸,发现她的五官因为逆光变得模糊。“母亲……”他呆滞地说,想要收回手,这时母亲的手捧住他的脸。

“这是怎么了?!”

柔软的掌心,坚硬的指腹,让他想起刚才小猫的触感。百之助怔怔地望着母亲,泪水完全濡湿面颊。

猫抓的伤口虽然见了血,其实不算太深,清洗干净,敷上药包扎好就是。每当换药时,百之助乖乖地跪坐在母亲面前仰起脸来,包扎完毕后便枕着母亲的大腿睡去。母亲哼着歌,轻轻拍着他。外公训过他,不准他以后再逗猫,外婆只顾担心孙儿脸上留疤,一心要用好药,连饮食也多加注意。正是冬季,她便买了鮟鱇来煮。

“百之助,吃了这个,疤也会很快消掉哟!”

冬季的鮟鱇十分肥美。加入豆腐、白菜和菌菇以酱油或味噌调味,做成鮟鱇锅,就是一道适合冬季的温暖料理。也许是因为烹调方法十分简单,鮟鱇锅本身怀着质朴的鲜味,单是闻到香气眼前就会浮现出大海的景色。

包扎用的棉布贴近嘴巴,吃饭极不方便。百之助张大嘴,尽量扭曲嘴唇,将鱼肉塞进嘴里,但还是无法避免汤汁将棉布沾湿。

鱼肉十分紧实柔嫩,仿佛不需要牙齿咀嚼就能轻松滑入食道,之后鱼肉的甘甜会萦绕在口腔。除了肉之外,鱼皮也很好吃,又糯又弹,是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奇妙口感。

火锅一类的食物自然都很热,百之助很容易吃得双颊发红,血色在他苍白的薄薄皮肤上十分显眼。因为其他配菜也足足地吸入汤汁,充满海鱼的鲜香,他每一种都很喜欢吃,尤其喜欢咀嚼金针菇时清脆的声音。

“百之助真是喜欢鮟鱇锅啊。你父亲曾夸赞我做的鮟鱇锅好吃呢,下次就让我做给你吃吧”

母亲掩嘴笑起来。

确实,母亲做的鮟鱇锅比外婆做得更加美味。百之助也说不清其中的微妙区别,只觉得母亲做出的更有种无法描述的香醇,喝下整碗浓厚的汤汁,感觉体内满是灵活的小鱼游来窜去。百之助小小地打了个嗝,有些害羞地用手背揩去嘴角的油脂。母亲笑得眯起眼睛,不停抚摸他的头发。

“好吃吗?”

“好吃。”

“你父亲说不定也会回来吃呢,我做的鮟鱇锅。”

此后,尾形家吃鮟鱇锅的频率越来越高,百之助并不厌烦。也许是拜鮟鱇所赐,他的疤很快结痂复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而母亲的面孔也焕发出别样的艳光。父亲真的会回来吃母亲做的鮟鱇锅也说不定,百之助对这个从未走进自己记忆的男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他终于明白母亲抚摸自己的眉骨是在寻找父亲的痕迹,但为什么一个不存在于自己生活的男人会使自己成为他的影射?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是稚子特有的圆润脸颊和毫无攻击性的五官。百之助描着自己眉毛的弧度,想象父亲的脸。

入春之时他面上的伤疤已经好透,市面的鮟鱇鱼也所剩无几。负责买菜的外婆几乎松了一口气,然而母亲却焦虑起来。常年不出家门的女人摇晃着瘦小的身体追逐初春最后几条瘦小的鮟鱇,用它们充填家人的肠胃。

“百之助,鮟鱇锅好吃吗?”

“好吃。鮟鱇换一种做法也会好吃吗?”

“哎呀,说什么傻话,你父亲最爱吃的是鮟鱇锅呀。冬天很快就会来,那时候就能再给你做鮟鱇锅了。”

她安慰似的对儿子说。

但是百之助的舌头已经对鮟鱇的味道感到麻痹了。那是好吃的味道吗?好像是的,但具体怎样,他实在记不起来,只能想起锅里的金针菇脆脆的口感。

晚上他睡在母亲身边。那些炎炎夏夜让他想要远离母亲的体温,但母亲捧着他的脸,坚硬的指腹不断描绘他的五官,直到他的脸颊变得汗津津的。

“你是他的孩子。”

母亲说。

还未到冬天时,母亲会偶尔去赶早市,运气好时能买回小个头的鮟鱇。“小鱼的肉质更加细嫩,别有风味。”她殷勤地料理食材,外婆为此感到心慌不已,悄悄问外孙:“百之助也想吃鮟鱇锅吗?”

“……嗯。”

鮟鱇泛滥的冬季已经过去很久了,舌头的麻木早就消退,有时百之助很是想念那鲜美的味道。夏秋的鮟鱇虽然瘦小,用来解馋倒也足够。然而冬天很快来到,一顿,两顿,三顿,只要稍微再吃一些就对那股味道了如指掌,如果吞下更多,只是味如嚼蜡。老人已不愿再碰鮟鱇,常常只用盐渍的小菜下饭,百之助则是机械地将母亲夹给自己的鱼肉放入口中。

外公终于忍无可忍,训斥了母亲。

“只有我的鮟鱇锅能让那位大人回来,父亲您难道不明白吗?!”

母亲大声说,菜刀在砧板上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她转过身,看着在厨房门边窥伺的儿子。

“百之助喜欢母亲做的鮟鱇锅吧?”

这次他没有点头,母亲并未在意。

“百之助喜欢的话,他也一定会喜欢。”她喃喃道,“毕竟你是他的儿子。”

是吗?如果我喜欢的话,父亲也会喜欢吗?

百之助认为自己是喜欢母亲的,现在仍是爱着她的。那么父亲呢?父亲还爱着母亲吗?

隆冬已至,鮟鱇正肥,餐桌的木纹中似乎也会冒出鮟鱇锅的气味。外祖已经放弃了母亲,每餐饭自己料理,为外孙做些其他配菜。若把外孙从鮟鱇锅面前拉走的话,女儿一定会大发雷霆。父母吃不吃自己做的鮟鱇锅都没有关系,只是儿子必须吃。他会吃的话,就代表着他的父亲也会吃。

某个依旧没有父亲的晚饭时间,她忽然产生了动摇。

“百之助,母亲做的鮟鱇锅还好吃吗?为什么你父亲还不回来?不,不……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

母亲焦虑地说,在厨房门口来回踱步。

“得做出更美味的鮟鱇锅才行……”

此后百之助觉得鮟鱇锅的味道变得浓厚了。似乎并不是调味重了这么简单,那种粘稠沉重的口感他无法形容。

或许是母亲的执念融入其中也不可知。

这年冬天他偶然找出了外公的旧枪,老人便带他去田间猎飞鸟。

外公本不是猎人,打鸟只是兴趣使然,尤其是正在天空中飞行的那些,若是打中了,那种满足与自豪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他教孙子用枪,发现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尚小,在射击方面却仿佛很有天赋。他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学瞄准也很快,只是因为太小,力量不够,端不稳枪,因此打不中。但外公从来不介意,毕竟他并不希望外孙真正成为猎人,而外孙的枪法进步神速这点让他非常欣喜,偶尔在下山时绕远路,带百之助去买糖豆或团子。外婆也是,常常用爷孙俩带回的鸟肉做些小食让百之助换换口味,以至于那一年百之助比以前都更快地长重了。

老人疼爱孩子的方式十分朴素,无非是让他能吃得好一些,玩得好一些。自己的女儿已经亏欠了百之助,他们想尽量补偿。

也只有这样疼爱这个孩子,才能抚慰他们作为父母的悲伤。

吃腻了鮟鱇,别的料理摆到面前时就会忍不住多吃,结果百之助吃正餐时闻到鮟鱇锅的味道就会隐隐作呕。

如果吃得太少,母亲就会焦躁得发怒,即使如此,因为能吃到别的食材,百之助在打猎时也变得干劲十足了。

初春时节百之助第一次打到飞鸟,那只会飞的小东西从天空坠落时他像兔子一样跳起来,往掉落的方向冲过去。鸟还在挣扎,体温在他手里逐渐流失。他因为奔跑大力喘气,心脏跳得太过卖力,甚至让肋骨发疼。

兴冲冲地跑回家把猎物拿给母亲看,母亲也只是因为买不到肥美的鮟鱇而焦急。

“用这鸟来做料理吧,母亲,一定也会很好吃……”

“你不懂,你父亲最爱吃我做的鮟鱇锅。唉,如果永远是冬季,那该多好啊。”

买不到上好的鮟鱇,母亲便提不起精神做饭,厨房让给外婆,这时一家人才能吃上正常的饭菜。有时母亲也会不甘心地买回小只的鮟鱇,做好之后一边吃一边念叨“果然不是冬季的鮟鱇就不行。”

这年秋季,百之助的枪法已经十分精进,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能做到的。候鸟在天空盘旋,一天下来能打上好几只,然而不论猎到了多少鸟,母亲连看都不会看一眼,毕竟这个季节的鮟鱇已经多了起来。

多么可怕。那浓稠的鱼汤,隐约有了酸涩的味道。百之助再也无法吞下任何一块鱼肉,连锅里的金针菇也感觉令人作呕。而母亲也逐渐开始无视他的反应,一个人咀嚼白色的鱼肉。

“为什么他还不回来,难道我的手艺退步了……”

母亲疯了,父亲也不会回来,全家人心照不宣,老人变得忧郁。

夜晚被母亲抱在怀中的时候,百之助仍然感到温暖。他睁开眼,在黑暗中也能看到母亲发亮的眼睛,知道她又在自己身上看见父亲。他会梦见好几年前的事情,甚至是身为婴儿时的感触。梦中母亲的笑容十分温柔,然而醒来后却发现那珍贵的画面没留下一丁点碎片。他从热得发烫的被窝中挣脱,因为面颊发烫流下生理性的眼泪,而母亲会将他的泪水抹去。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买到最好的鮟鱇。若是他回来了,会多一人爱你。”

这句话让百之助无法控制地开始想象。他知道别家的父亲如何陪同他们的孩子,屡次旁观却依然感到新奇。如果自己也有父亲,他是否也能像那些孩子一样?

如果母亲的愿望能够实现,那么百之助希望自己也能分一杯羹,至少看清父亲的脸,这个从未出现却存在于周身每一缕空气的男人的脸。

可是母亲的愿望难以实现,百之助感到十分困扰。父亲是否不再爱母亲,不再记得母亲了?只要解开这个问题,他就能想出办法。

所以他毒死了母亲。只要母亲死了,他就能解开这个关于爱的谜题,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么母亲的愿望一定能够实现。

然而回答是否定的。

母亲咽气的那一刻,他感到十分平静,平静地连自己都感到不真实,只有困惑解除的了然。外婆的哭泣和外公的喊声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名为父亲的幽灵似乎从空气中消失了,他像是走在云端,说不清是轻松还是惘然。

几年后,他在平淡的生活中长成未熟的少年,面部轮廓透出幽灵的影子。于某个眩目的午后,他枕在外婆的膝头,半睡半醒之间,舌尖突然涌上鮟鱇锅的滋味,这让他翕动着粘粘在一起的干涩嘴唇,无意识地呼唤母亲。

温热的水珠滴落在脸上,被一只苍老的手擦去。








我好饿,好想尝尝鮟鱇,感觉网上都把它吹上天去了,真那么好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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